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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川裤子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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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换妻)懊悔
懊悔
求而不得的年假休是休下来了,夏衍仲却没了心思休息玩乐。
他皮肉结实恢复快,昨晚敷了药膏,脸上的伤相比前天好了大半,不近看已经不大明显。不过这样的伤如果带回去给他妈看了指定要心疼死,会各种逼问到底是在哪被人给揍了,还可能会打电话问莫安安。
于是他便借口工作迟迟不敢回家。不上班的这一天,他叫人打了场球,场上也提不起兴致,被人帽到脚软,到最后队友都觉得再打也是无聊,把租的场地拱手让人,说“要不改天再打吧”,也有人拍拍他,问“夏帅没事吧,发挥不正常啊”。
夏衍仲撑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就是昨晚没休息好。”
他被身边人捧久了,面皮自然是顶重要的,风光的时候乐意秀给所有人看,落魄的时候只想捂着让谁也看不到。憋到难受只愿跟最铁的铁子倾诉,可偏偏是最铁的铁子刚把他的脸打成了熊猫。
人都散了,夏衍仲还没走,坐在体育场,看那些陌生人在篮球场上生龙活虎地过人,投篮。场上一大半都是放了寒假结伴打球的学生,瘦瘦的像竹竿,胳膊上一层薄皮包着筋骨,脸上冒着红红的青春痘,跑累了跟队友击掌吆喝,大口地喝水,亢奋地玩闹。他看着这些孩子,恍然惊觉时光已老,他跟范铮上学的时候也这样,甚至比他们还疯还爱闹。但现在,再打球是不会再想起去做那么花哨的过人动作的,只想节约体能,能少动一步就少动一步,锻炼够了就回家,最好回去能吃上老婆做好的饭,喝罐冰镇啤酒。
一幕图景唤起好些伤心事,莫安安已经不愿再守在家里为他无怨无悔做一日三餐,跟范铮也闹成了这样。夏衍仲和范铮自打初中认识,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身边人来来去去,他俩关系始终最铁。也有闹别扭的时候,但为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初中时甚至因为学校小超市的豆浆是现打的还是粉冲的挥舞过拳头,打完俩人第二天晚上又没事人似的勾肩搭背去打游戏,想想很可笑。
夏衍仲拎起矿泉水瓶,往嘴里咕咚咕咚灌下去。人到伤心处,喝水比喝酒还伤情。他是后悔的,玩火终失火,伤了莫安安,柯燃只拿他当个屁——她只有想搞的时候才对他热乎一点,床上叫他“主人”“爸爸”,让他拿鞭子抽着她屁股喊“骚货”,下了床一点都不捧着他,还十分坦荡地秀前炮友肌肉给他看,让夏衍仲心里毛毛的,犯膈应。范铮骂他那些话他早也问过自己,怎么那么不是东西,怎么能让鸡巴劫持了大脑,分不清哪头轻重,真跟人滚到了床上去,还把老婆白送人玩儿。如果干出这种事的人是范铮,他作为朋友肯定也要骂,搞不好同样会给他一拳——但夏衍仲自问不及范铮二百五,揍兄弟既不揍脸,也会挑地方,免得让围观群众看笑话。
遗憾的是他们现在都不是那时候心里只装着游戏和课堂作业的毛头小子了,不可能为了联机打CS就自动和解。夏衍仲心中有愧,但还是不太抹得开面子去找范铮。他在球场枯坐了一会儿,换了衣服,开车去了一趟商场,买上常见的补养品水果礼盒,以拜年的名义摸到了范铮他妈那儿。阿姨长阿姨短陪她唠了一阵,听她念叨范铮一直不找对象的烦恼,临走说:“阿姨,我跟范铮闹了点矛盾,回头您帮我说两句话吧。”
范铮妈眼里夏衍仲是属于“别人家的孩子”,性格比范铮活泛,学习自小比范铮要好,走出社会也早早地安家赚钱,不像自家臭小子似的不省心。听闻两人闹矛盾,她没问缘由就站了夏衍仲一边,眉毛竖起来:“他又说什么臭屁话了?回来看阿姨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夏衍仲苦笑笑:“这回铮子没错,是我不好。”
范铮他妈还想数落自家儿子几句,话到嘴边,看见夏衍仲有些憔悴的脸,又拐个弯咽了回去,点点头道:“阿姨记着呢,你回去路上小心。”
从范铮他妈家里出来已经是傍晚,夕阳红得像刚擦过胭脂的女人嘴唇,云彩晕过,也沾染了一层薄薄的绯红,夏衍仲开着车从城市高架驶过,看那沉下去的太阳,心情也是沉甸甸的。他握着方向盘,对拿不准今晚莫安安是否还会因加班晚归而烦闷,怕她回来太晚,又怕她回来早了又是不理自己,两者相比,竟有些分不清哪一样更让他烦恼。
但等到晚上九点半,莫安安还未着家的时候,夏衍仲就知道了。
白天里,莫安安说自己工作忙,他连信息都克制着没有多发,晚上问她加不加班,她只回“有事”。到了八点,他给她打电话,无人接听。接下来,九点,十点,每一通电话都只有忙音。夏衍仲坐不住了,打完电话给她发信息道:“我担心你,再不接电话我要去派出所报警了。”
他发这条信息的时候是带着怒气的,在客厅那么小一片地方,忍不住像头驴子似的,不住脚踱来踱去。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在莫安安跟前低三下四成这样,夏衍仲一半恨,一半悔,无奈自己作出来的烂摊子只有自己收拾。踱完了步子,还是要在家里守着莫安安回来,饮料瓶也不能随处乱放。
结果没一会儿,莫安安就回了信息:“在路上了。”
看来并不是忙得无暇接电话,只是不想接。
夏衍仲一直在客厅呆着,不想让自己的等待显得过于刻意,要关心,又不能过度关心,打开了电视,一口气换了几十个频道。等莫安安回家,他正在看一个号称采用丹麦SOP体系管理牧场的牛奶广告,见她进门,起身过来帮她拿包:“怎么加班到这么晚,联系也联系不上。”
莫安安看起来并无几分疲惫,脱下靴子,淡淡说:“离婚手续都办了,几点回家还得先跟你报备吗?”
都说女人有惊人的直觉,但这一刻,夏衍仲也忽然有了种直觉。
不是毫无根据的直觉,莫安安的神态,不经意躲避他的眼神,或是动作,身上若有似无的烟草味——冥冥之中,夏衍仲嗅到了一丝气息,和男人有关的气息。
他的脸立刻冷了。覆着寒霜一般,看莫安安的眼神阴凉凉的。
“你不是加班去了。”这是肯定的语气,“去干什么了?”他追问。
莫安安心虚,她不正面答夏衍仲的问题就是因为心虚,因为先前那晚口舌伶俐的奇迹并不总能发生,大多数时间里,她还是一个一被诘问就哑炮的人。夏衍仲这么问,她就别过脸,作势要绕过他去洗漱:“我该睡觉了,明天还上班,你不要来烦我。”
这样的回答无疑是坐实了夏衍仲的猜疑。惊讶。愤怒,齐刷刷涌了上来,这两天的包容忍让也不顾了,他一把拽住了莫安安的手腕,听她痛苦“哎哟”了一声,猛用力一推把人推到了墙面,一手指着她:“你他妈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找人了?”
相识八年,莫安安还是头一次认识到夏衍仲这副面孔,人气到极致好像五官会挪位了似的,整张脸都是扭曲的,他那双杏仁似的眼睛怒眦着,眼球像要爆裂,一点也不好看,那只抓她的手扬得高高的,她一点都挣脱不开。
男女之间悬殊的体量差异让莫安安怕得腿肚子都软了,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说了不该说的话,夏衍仲指着她只手很可能给她一巴掌。
说谎的时候莫安安心虚,但此刻急中生智,她忽然揪住了夏衍仲话语里的破绽。
“胡扯!我才没背着你寻人!”她憋足了气喊道,心下里自欺欺人地想,敖衡可是经你自己牵过的线,怎么谈得上是“背着找人”?
这一声瞪着眼睛的叫喊实在不似莫安安,气量足。气量足就显得很有底气。
一句话把夏衍仲的魂魄给喊回来了,他耳朵嗡鸣一阵,呆呆地松开了手,脸上的戾气也跟着消散一空。在这个空当里,莫安安也反应了过来,用力推开他,惊疑不定地快步走向了卫生间,“砰”地把门反锁,然后响起了放水的声音。水声哗啦哗啦地响,她究竟有没有在哭,夏衍仲也是无从得知了。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浴室的门,莫安安没有回应,垂头丧气地回了卧室。心里懊恼至极。他这阵子真是窝囊透顶,一直在搞砸事情,不停做蠢事,不停后悔。今晚本是想温柔点对莫安安的,甚至帮她热了牛奶,好让她睡得安稳些,现在可好,反而一通脾气把人给吓住了。
夏衍仲躺在床上,灯也没开,视觉感受偃息下去,听觉变得异常灵敏。他听着莫安安从卫生间洗漱出来,想出门再跟她说说话,但刚推开门,莫安安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慌不择路就逃进了客卧,反锁了门。
夏衍仲心情复杂地站在门口,很轻地敲了敲门板:“安安,”他诚挚地像在忏悔,“对不起。”
莫安安没开门,屋里也没动静,夏衍仲顿了顿,又说:“刚才是我失控了。抱歉……我不该怀疑你,呵斥你,我……我太差劲了。”
他的懊悔发自内心,这会儿没有一丝丝做戏的样子,胸口空落落的,背无力地靠在了门板上,兀自说道:“白天你忙,我不敢打电话,怕你烦……只好晚上等着你回家。这房子你说它也不算很大,但一个人待着怎么就那么空呢?我光盼着你赶紧回来,你却一直不接电话,我就感觉很心慌,忍不住想了很多不好的事,什么停车场抢劫犯,半路车祸……越不愿意去想什么偏偏脑子里越是什么……想到后来我手脚冰凉,特别害怕你碰上坏事,回不来了。”
他说得自己难受,缓了一会儿,把那种喉咙发堵的状态强压下去,继续说:“……我打了一堆电话,因为怕失去你;我多疑猜忌,也是怕失去你。我知道我之前不是东西,不是好丈夫,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所以你现在一定已经很烦我了,但是一想到以后的生活可能没有你……我还是……”他喘了口气,“……还是觉得很难接受。”
他在门上又靠了一会儿,擦擦眼,知道莫安安看不见,还是站直了,深深对着门鞠了一躬:“安安,对不起,我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脑子犯浑,对你做这么过分的事。你可以不原谅我,但别怕我,好吗?我希望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能够安稳睡好——我不配当这个睡好的人。但我希望你可以做个好梦。”
门那边静默了许久,在夏衍仲的希望快要破灭的时候,莫安安细弱的声音道:“别说了,睡觉去吧。”
这真是一道赦令了。虽然不是完全的谅解,但夏衍仲已经不敢渴求更多。他情绪甚至有点激动,隔着门板跟莫安安晚安,然后喝了杯水,平复下心情回房睡觉。
他按下了客厅灯光开关,黑暗取代明亮。在眼前一切突然没入漆黑的一刹那,一个场景无比清晰地插入了夏衍仲的脑海。
他忽然想起了今晚莫安安哪里不太对劲。
总着淡妆的她回家时,唇上没有口红。
饭局
地下停车场,C区。
灯光阴冷,青白色的光,照在一辆辆参差停着的金属壳子上。这是写字楼白领常停车的地方,非上下班高峰时段,少有人来回走动,偶尔听见一阵汽车解锁的声响,来人都是步伐匆匆地,坐上车几乎不停留便驶离了此地。
不细看,几乎不会发现,在C31的角落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朗逸上,坐了一个人。
这人就是夏衍仲。
车不属于他,借的是一个关系过得去的朋友,对于借车的由头,夏衍仲当然没有和盘托出说是用于捉奸,只说有事需用一辆低调点的车子,一日就还,那朋友很信得过他,特意把油箱加满了供他差遣。
夏衍仲在下午四点半就悄悄开来了莫安安公司附近这处停车场,开车绕了一圈,她的车果真好端端停在这里。所谓布展,大概也只是幌子罢了。夏衍仲把车停在距离莫安安银色马自达七八米远处,间隔一排,既能看清楚那辆车一举一动,又不至于跟得太明显。
他坐在车里,给莫安安发了一条信息:“今晚加班吗?”
莫安安没回,他也预料到她大概不会回,又发过去一条:“我刚出门洗车,想待会儿去公司找你,一起吃晚饭。”
如果莫安安答应,他可以借口车开去保养了,只身去她工作地点等着就行。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果然,这回莫安安说:“晚上有事。”
他问“什么事”,那边又不再回复了。
夏衍仲漠然地看着两人来回的信息,心里有种被毒蛇啃咬了的感觉。玩游戏那会儿他还揣测过自己是不是有绿帽癖,这时清醒了:他并不是真的喜欢老婆被别人搞。莫安安和敖衡睡,心里还惦记着他,这是可以的,因为这在满足了他虚荣心的同时,还给了他光明正大的理由跟柯燃上床。但莫安安背着他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那就属于另外一码事了。
他雄性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挫败。恨不得立马把这孙子揪出来,痛扁一顿,骨灰挫粉,一把给他扬了。
对于莫安安外遇可能的对象,夏衍仲大致进行了猜测:她对这个钱少事多的工作这么上心,肯定不是毫无缘由的,十有八九,是跟哪个同事,或者客户、领导有关联。但再往深了说,莫安安跟那人关系到了哪一步,他却有点吃不准了。
毕竟他之前还信心满满她眼里装不下别人,而现在莫安安已经铁了心要离婚。
如果她跟那人只是暧昧,只处在精神出轨的阶段,夏衍仲愿意原谅她,但如果真的到了上床的地步……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夏衍仲低头看自己手掌的纹路,感到迷茫,假如莫安安离婚不全是因为对他心灰意冷,还有从身到心的彻底背叛,他还要继续挽回下去吗?他们还能过下去吗?这件事如果被身边亲戚朋友知道,又会怎么看他?
时间好像停滞了,夏衍仲坐在车里,不觉冷,也不觉难受,脑袋里乱糟糟的。直到视线里出现了莫安安的身影,他忽然从混沌中醒了过来,打起精神,开车跟了上去。
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一次搞跟踪,夏衍仲不敢跟太紧,中间隔了几辆车,经过红绿灯口还被卡了一下,险些把人给跟丢了,好在莫安安并没开太远,凭借出众的眼力,夏衍仲在接下来一个路口的餐厅找出了莫安安的车。
这是家粤式餐厅,夏衍仲先前应酬来过几次,他了解这地方的消费水平,不是贵到离谱的程度,但也绝不是莫安安和小姐妹吃饭会来的地方。
他已经感到不妙,稳下心神,不急进去,只身开车在附近转悠了几圈,打算在对面的马路牙子等出个停车位安顿下来。慢慢地行着,一辆深色幻影和他打了个擦肩。夏衍仲也是喜欢好车的,未免多看两眼,眼睛溜到车牌,人却不由一怔。
T市街道上飞驰的幻影肯定不止一台,但号牌以X369结尾的同款车,恐怕不会再有第二辆。
——敖衡就是这车的主人。
夏衍仲油然而生一种冰凉的恐慌,后视镜里,敖衡的车在餐厅门口减缓速度,在侍应生的指引下,拐弯转进了专用停车场。
莫安安,敖衡,这两人不该有联系,可万一真有联系,好像也轮不到他感到奇怪。毕竟数月之前,是他夏衍仲亲自把这两人牵到了一处。
夏衍仲很想相信他们同时出现在一个高档餐厅只是巧合,理智又不断拉扯着他,忍不住质疑、推翻自己:真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但今晚莫安安和敖衡碰上还真是凑巧。
莫安安他们公司今年没办年会,领导决定放血一回,请员工吃顿好的,就把节前聚餐定在了公司附近这家店,顺便为两个辞职回家的老员工送行。敖衡则是因为一个生意应酬来的。本来各就各位,包厢不同碰上的概率并不大,但敖衡那桌上有个老板恰是莫安安公司老总近日吃劲拉扯的对象,在卫生间照了一面,席间便殷勤地非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敖衡抽烟,但不喜酒,刚回来跟他哥争抢家业那会儿受够了酒桌文化之苦,时常自我调侃连喝啤酒也不过是三瓶倒,得了个“敖一升”的诨名。这些年翅膀硬了,已经没谁再敢灌他酒,在众多宾客中,“敖一升”也纯粹成了“敖医生”,倒成了一个颇讨好他的敬称。
他仍旧是不喜欢看人敬酒的,与己无关,就揣着烟盒出门透气。穿过走廊,路过一个大敞着门的包厅,往里不经意瞥了一眼,走出几步后忽觉不对,脚顿了顿,又折了回去。
——没看错,包厅里的确坐着莫安安。她夹在一群人当中,话语不多的样子。别人说话也挺捧场,光笑。其余时间都在低头吃菜,不时皱眉看一眼手机。
敖衡站门口看了一阵,觉得有点意思,酒意撺掇着,没想太多就掏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嘈杂声音盖住了电话铃,响了四五声,莫安安才发现了有人呼叫,以为又是夏衍仲,正打算挂断,定睛看清来电人是敖衡,忙小声接了起来:“喂?”
“抬头,门口,左边。”敖衡冲她闲闲地笑着,挥了挥手。
莫安安望见他,不由自主浮现出了惊喜之色,碍于场合,不敢贸然出门相认,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有个局,碰巧了。”敖衡说。
前一天晚上,在破败的电影院他们偷偷牵手。今天在装修豪华的餐厅,又要装成不相识的陌生人。莫安安看着不远处的敖衡,这种强烈的反差像在做梦。
“你们是团建么?”敖衡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嗯……公司年底聚餐,”莫安安不敢像他那样看得肆无忌惮,低着头,说话间偶尔瞟一眼门外:“都是同事。”
“看出来了。”敖衡笑笑,“对他们不如对我热情。”
莫安安悄悄往门口看了看,有些发赧:“胡扯。”
“晚上怎么回去,需要送你吗?”敖衡转问道:“既然这么有缘分碰上了,要不要考虑去我那里过夜?”
“不,不了,你不用管。”莫安安生怕同事看出不对,一连三个否定句,说完了又回过头解释,“我开车过来的,没喝酒,没关系的。”
敖衡轻笑一声,一手抽了只香烟出来,不再和她开玩笑:“ok,餐桌上打电话不宜太久,我去透个气,你忙吧,到家跟我说。”
莫安安挂断电话,这时坐一边的May逗她:“老公查岗呀?”
莫安安赶紧澄清:“不是。”
May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笑这么甜蜜,还不好意思承认么?”
莫安安愣了愣,借用手机屏幕看自己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再看门口,敖衡果然已经走了。来去都如烟,仿佛没出现过。她这时只庆幸,还好刚才没扑出门去直接跟敖衡说话,被人撞见肯定要露馅的。
这一顿饭,莫安安吃得心不在焉,敖衡没再露面,但她却自此就很忐忑,隐隐担忧发生什么。直到饭局散了,大家在饭店门口道别,她的紧张才终于因不必担忧同事撞破她和敖衡背德的恋情而消失。坐上车,莫安安给敖衡发信息道别,也终于由此想起夏衍仲——他晚饭期间打了四通电话,她一个都没接。他便问她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在未得到任何回复之后,十分钟前他发来了最新一条信息,叮嘱她夜深了,回家路上小心。
那些长篇大论的道歉没让莫安安心软,这一句话,却让她看得有点鼻酸。在太多情绪被勾起之前,莫安安赶忙把信息删除,假装并未看到,随即启动车子,驱车回家。
夜未深,但或许该怪这晚的月不够明亮,细细的一弯,灯也朦胧。临走,莫安安也没注意街边还孤独停驻着一辆黑色轿车,更没发觉,里面坐着的是她熟悉的人。
【要说的话:1.说声对不起,今天加班,更新迟了;2.从整个故事角度,敖衡男主,但戏份可能没有夏多,夏与莫的纠缠是主线。其他关于人设问题还是等故事后续展开给大家自己去评价吧,谢谢各位一如既往的支持
家宴
从六点二十五分,到八点五十分,夏衍仲在车里一动不动地呆坐了两个半小时。没上厕所,一口水都没喝。
他开车来的时候,心中怒浪滔天,脑海里恶狠狠想象如何把给他戴绿帽子的王八蛋揍得满地打滚,血都被愤怒给烧热了。但看见敖衡那辆车,怒火就像被海浪扑打过的沙堡,瞬间走了形。
他不敢进去了。
夏衍仲有愧。
是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都好,他都可以怪莫安安不守妇道,下贱,但唯独敖衡不行,这是打他自己的脸。
除此以外,他也害怕——就算他爷们儿一把,真的冲进去,坐实奸情,当众给敖衡一顿拳打脚踢,爽也不过一时,敖衡可以轻易让他在T市很多圈子混不下去。
可是,就这么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和一个跟她上过床的男人一前一后出入饭店,他们有可能在里面谈笑风生,吃美食、饮美酒,寻欢作乐。而车里他一个人,孤零零,独自吞咽寒凉的月光……
窝囊。
夏衍仲只能想到这个词。
一个他活了三十年从没想过会跟自己有关联的词,这个时候放在他身上,却是那么可悲地恰如其分。窝囊,他就是窝囊,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盯着那扇开开合合的门看了两个半钟头,始终没能够下定决心。夏衍仲对自己失望至极,用力捶胸口几拳,难受得像溺水,却一滴泪也掉不出来。
所以当看到莫安安和一大堆同事一起出现在饭店门口的时候,他的心情简直复杂到难以陈明。
那感觉和犯人以为自己即将要被处以死刑时,突然被宣判无罪释放差不多。
夏衍仲这时一点也不气恼莫安安不回他信息了,他在车里看着莫安安跟其他人挥手再见,恨不得打开车门跳下去,疯狂冲到她跟前,抱着她狂亲一通。
不过想象还是止于想象。他看着莫安安的车远去,接着去了停车场一趟,亲眼确认敖衡的车还在,心总算扎实地放进了肚子。不禁嘲笑自己:他可真是草木皆兵了,连妻子没涂口红都怀疑是出轨的证据,莫安安在外面难道就不吃东西么?加完班吃个夜宵,吃饭前擦擦口红,是多么正常的事!至于敖衡——这就更可笑了,看柯燃就知道这哥们肯定不是规矩人,有钱有地位,女人于他无非是随手的玩物,大可不必在睡过的已婚妇女身上浪费时间。
夏衍仲坐上车的时候还在无声地笑,因为这段假想很有画面感,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莫安安买好速食,拿纸巾小心翼翼地揩嘴,然后将擦完唇的纸巾丢进垃圾箱。笑完,又开始皱眉头,再次懊恼自己不该火气上头,对莫安安那么凶。
心情乍一明朗,回家的路途也顺畅了。夏衍仲加满油,就近找了个地方洗车,把干净的车子给朋友送还回去,哼着歌打车回家。到家十点多,莫安安在敷面膜,他换下衣服,主动向她报备:“本来以为没事一直在家等你,同事车有了点问题,临时过去帮了个忙。”
莫安安不想面对他,本在沙发上坐着,立刻起身要回卧室。夏衍仲误会她是闹脾气,赶紧又说:“同事是男的。”
莫安安觉得无语:“随便你。”
面膜阻隔了对人表情的解读,夏衍仲内心希望莫安安是吃醋,这时话听在耳朵里就真的像是吃醋了。他嘿嘿一笑:“今天工作累吗?”
莫安安没说话,走到水池边,开始沉默着洗手。
夏衍仲的好心情去了一半。
莫安安的冷淡态度,再次提醒了夏衍仲,捉奸是场乌龙并不意味着莫安安就没有二心了,她现在还是在犟着要跟他离婚的。他往她跟前凑近几步,看莫安安下意识往后躲,有点心疼,在原地站住了,讪讪道:“我今天好像看见敖衡了。”
莫安安正要去揭面膜,手刚碰上,停住了动作:“你想说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颤颤的,夏衍仲把这解读为了生气和愤怒,赶忙道:“别气,我是看见他,回忆起了自己以前干的那些浑事,很后悔。”他顿了顿,说:“……要没有那些事就好了。”
莫安安默不作声地用流水搓洗着手,刚才已经洗过一遍,但她好像忘了,又在洗,手背的皮肤都给搓得通红。
夏衍仲深吸一口气:“明天你还上班吗?马上该串亲戚了,我在想……”
莫安安这时把面膜揭开,抹了一把,顶着一张水淋淋的脸,有气无力地说:“离婚手续都办了,你不会是要我陪你在七大姑八大姨面前继续演戏吧?”
夏衍仲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今晚在车里等候太久,滴水未沾,他唇边起了一层透明的硬皮,说话的时候有点硌得慌,“我是在担心,你那边该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莫安安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脸上滑腻腻的面膜精华液,水流声“哗啦啦”地响,还是盖不住夏衍仲的声音:“……爸妈年纪都不小了,你爸高血压,你妈有乳腺结节,哪个经得起折腾?先前咱们只说想晚点要孩子,你爸的血压都能窜上160,要是知道了咱们在闹离婚,你想没想过可能引起什么后果,想没想过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了?”
莫安安洗完脸,他继续说:“春节了,辞旧迎新,重头开始,即便是犯了法还容许罪犯改过自新,我难道不应该拥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初二回S市的机票我都买好了,到时候陪咱爸和莫康好好喝上几杯,让他们……”
莫安安打断他:“你买了机票?”
“买了,上午十点,南航的机票。”夏衍仲点头,“年初二的机票特别难抢,我买的是头等舱。”
“退了吧,别浪费钱了。”莫安安说。
“不退,我要和你一起回去。”夏衍仲坚持。
“回去干什么?给他们添堵么?”莫安安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低声说:“没有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往年你最不愿做的事就是初二陪我回家,想说什么还是直接说吧。”
夏衍仲有点尴尬,长吁了口气,咳了一声:“……明天我舅舅一家要回国了,我上午去机场接他们,说好中午全家一起吃个饭,一大家子人都去,你不去……”
莫安安望着他:“不去怎么?”
夏衍仲对上她的视线,那张熟悉的面孔毫无表情,仿若冰雕,接下来的话突然不敢继续说了,摇摇头:“不去就不去吧。”
莫安安往脸上涂了水乳,冷着脸回了卧室。
第二天上午八点不到,夏衍仲便开车去了机场。他舅舅是机械工程师,工作干得出色,人也肯拼,三十岁咬牙移民美国扎下根来,这几年越混越好,出手也大方,故而每次回国都会得到全家人优待。夏衍仲接人前先绕到了花店,本意是买束花让婶婶开心,付了钱,细看花朵枝枝饱满可爱,忽而觉得这样的花其实该配莫安安,于是加购一份,约定另一束傍晚再来取。
一家人聚在一起,聊工作聊生活,不免聊到小一辈的事。夏衍仲的表妹结婚方一年,肚子已经有了动静,反观夏衍仲和莫安安这边,结婚多年还只做潇洒鸳鸯,一桌长辈都比夏衍仲本人着急,姨妈直接催问道:“衍仲,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计划要宝宝啊?”
夏衍仲席间口若悬河,谈到这事却没话可聊了,打起精神笑笑:“还早,不急,先拼事业。”
“拼事业也不耽误家庭嘛。”姨妈压低声音说:“你们俩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
“不用检查,”夏衍仲笑着说,“是我自己还不想要,做着措施呢。”
一听这话,夏母脸立刻沉了下来,板着一张铁青的脸:“两个人,没一个拎得清。你是玩心太重,小莫是没有脑筋,女人不趁着年轻把孩子生了还想等老吗?以后有她好受!”
夏衍仲心里有事,听这话笑也有点难笑出来了:“少说两句吧。”
“这么听不得我说她?”夏母余光略过外甥女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的不如意浪似的翻涌,“她几个月没在我跟前露面了,年底家人聚会,电话也不打一个就说不来,你倒是挺会替她打圆场,忙忙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了美国总统呢,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跟前摆谱?”
夏衍仲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撂,抬起一张阴云密布的脸:“饭还吃不吃了?”
旁人眼看气氛不对,立刻出言劝和,外婆埋怨道:“干什么呢,好不容易国强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聚一起多好,吵什么?”
舅舅也劝他:“衍仲,你妈说这些也是为你好,再等等你爸他们俩年龄大了,想帮你带孩子也带不动啦,还是得趁早把孩子的事提上日程。”
夏母这两天正吃着调节更年期的药物,这会儿觉得吞下去的药丸比饭粒还不顶事,火蹭蹭冒,不顾夏父阻拦,接着说:“说这些他听的下去吗?”她拍了一把桌子,“他眼里这会儿还有我这个妈么?我养儿子是白给人家养去了,他老婆说什么是什么,我说话他就当是耳旁风!”
夏衍仲忍无可忍,一推桌子站了起来:“别拿要孩子当枪了,说这么多,你不就是看不上莫安安吗?当初早干嘛去了,不是你让我娶她的吗?”
“我是看不上她,”夏母一抹眼泪,“可你不是看得上么?做父母的哪个不为孩子好,我是想让你过得好点,这反倒成我的错了?”
她说完嚎啕大哭,好好的家宴可算闹成了一锅粥,一群人去劝说夏衍仲,另一群人去劝哭得不能自已的夏母,包间里一时热闹非凡。
夏衍仲耳朵边有好多声音,他父亲的,姨妈的,舅舅的,嗡嗡地仿佛置身于蜂群,这些噪声里,母亲的哭声尤为刺耳,像木片在划拨易拉罐似的,听得人心烦气躁。
去他妈的,他想。
去他妈的面子,去他妈的孩子,去他妈的生活。
“你没错,”夏衍仲这时喝醉了似的,竖起了大拇指,“你们都没错,连看不上莫安安这点,也很好。”
他笑了,笑得阳光灿烂,然而还是有然泪从眼角落下来:“反正她也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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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川裤子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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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
本该其乐融融的聚会,最终以一人落荒而逃收尾。
下午安排好的家庭麻将,晚上的温泉宾馆,都不提了。
那些铺头盖过来的问题,夏衍仲一个也没答,他逃出饭店,关掉手机,一路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不觉,竟然转到了母校。
办手续那天他就提议过来这里,莫安安不应,便作罢了。看来心底到底是不能完全放下,潜意识还是把他带回了旧地。
学校没做大的修缮,仍是以前的样子,只是平日学生熙熙攘攘,这些砖红色建筑很显活泼。现下临过年,师生都放假了,大门口的铁门关着,隔着栅栏可望见空荡荡的校园,阳光照着那红色的屋顶却好像晒不透似的,阴森森的。
夏衍仲把车停着路边,走上前。正对着校门的是直通图书馆的主干道,两旁栽着齐整的广玉兰,一年四季常绿。他曾经和范铮你追我赶踩着这条路去抢占篮球场地,也曾骑着硌屁股的山地车带着女孩从这里飞驰而过,肆无忌惮享受旁人羡慕的眼光。入学,毕业,再到现在,路没变,树也没变,只有在这条路上踩来踩去的人在变——而现在,人也没了踪影,唯有间或从天降落的鸟雀。它们扑棱着翅膀飞落下来,大大咧咧地叉着步子在路中央悠闲散步,踱够了,才慢吞吞地飞回枝头。
夏衍仲第一次认真观察看着那些鸟。他知道学校里绿化做得好,有很多鸟类驻留,但从没有留心过它们是什么品种,简单地将之统统归为麻雀。今天留神才知并非如此。
——这不能怪他。毕竟,二十出头的夏衍仲眼睛里总是装着很多东西,不会有闲暇去关心无聊的飞鸟。
那真是他拥有的最好的年华。
老师同学喜欢他,考试对他来讲很轻松,有大把时间参加文娱活动。好看的成绩单,漂亮的姑娘,成群的兄弟,大公司的offer,所有对别人来说很难得的东西他都可以轻松得到,夏衍仲甚至不太清楚什么叫做失去。
以为未曾来的永远不会来,而今却来势汹汹。
莫安安要离开他,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夏衍仲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从前觉得莫安安把老婆这个角色扮演的很好,但并不会时常想起她,妻子的身影频频出现在脑海,还是最近的事。归根结底,是不舍莫安安本人,还是痛恨失去本身,他无法言明。
夏衍仲隔着落锁的大门站了许久,等风起了,才紧了紧衣裳,默默地上了车。回家之前,他绕行来到先前的花店,取预定花束。他平生第一次对一捧花这么挑剔,细细端详一花一叶,令店主去掉了两只边缘打卷的黄玫瑰,换成更新鲜的香槟玫瑰。一路上都在想,不知道莫安安看到这些花会不会开心一点,那张冷冰冰的脸哪怕露出一丝微笑,这半天的挑挑拣拣也是值得的。
天气预报这次没有唬人,说变天,到了下午,晴得白亮的天空转眼便盖上了一块块乌云,风声如涛。夏衍仲路过莫安安空着的车位时,犹豫了一下,后来看看副驾上的花,还是把车停进了地下车库。
夏衍仲捧着花坐上电梯,想的还全部都是方才大风把树枝摇得乱晃的情形。莫安安的车位离家不远,可是要经过一段绿化带,遇上下雨的坏天气,松动的地砖就会蓄满一肚子的污水,稍不注意便要溅一身泥污。而他自己则可以舒舒服服地从地下车库直接回家,风吹不到雨淋不着。
愧疚已经把夏衍仲淹没了。
他不知道现在醒悟算早还是算晚,只想着,从今以后,不能再让莫安安做那个迎着风雨回家的人了。
夏衍仲打开屋门,把花放在玄关橱柜,鞋子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忙地转回去挪车。正要关门,却觉察不对劲,人又退了回去。
他低头看地板,只有一双他自己的深蓝色棉拖。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来。夏衍仲大步冲进卧室,拉开衣柜,莫安安的衣服一件都没有,再看其他地方,牙刷、茶杯、鞋子、护肤品……她日常用的东西,全都不在。仿佛这间屋子从未有莫安安这样一个女人居住过。她走前收拾得太干净了,想必地面也用吸尘器清理过,甚至寻不见一根头发丝,木地板上,只有夏衍仲自己印上的、一串串透着慌乱的脏脚印。
与此同时,莫安安正坐在几公里外电力厂旧小区的出租房里,张忙着打扫卫生,把东西一一取出,填补在这个不算大的居所。
这地方是她昨天上午请假看下的,面积不大,胜在方便。门口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值守,冬季有供暖。虽然价钱比她原本预算高了些,但她急着搬走,价钱上就顾不得计较了。莫安安特意下单请了一个家政阿姨帮忙收拾,趁夏衍仲不在搬得干净利落,连冲突和阻拦的机会都给一并省了。
只不过尽管她是自愿离开,却莫名有种被扫地出门的失落感。
这种失落和惆怅伴随她了整整一天,收拾完并不多的行李,天已经黑了。莫安安从前习惯为夏衍仲一个人做夜宵,但现在为她自己,她连动都不想动,下楼买了速食草草应付了事,然后拖着筋疲力尽的身躯爬上了床。从昨晚到今天她几乎没怎么合眼,居然一点睡意都没有,莫安安盯着头顶单调的天花板,心里想的全部都是夏衍仲下午打来的那通电话——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以为他会对她不做声搬走暴跳如雷,或者哀怨恳求,但夏衍仲却比她想得要沉着冷静。他问莫安安搬去了哪里,莫安安不肯说,他接着又问住的地方安全吗,说如果住的是酒店不要心疼钱,住好点的地方,吃好一点,不想接他电话哪怕每天跟他道个晚安也好,让他能把心放下。
夏衍仲这样的温柔体贴是他们在一起多年莫安安从未体会过的,她一半惶然一半纠结,没等他说完就找借口把电话给挂了。
除了夏衍仲,还有好些要烦恼的事。
她没敢跟家里人说自己离婚,当然,长久下去肯定是瞒不住的。但在拿到离婚证以前,莫安安不敢把这事透露给父母。他们眼中离婚是绝对的离经叛道行为,倘若知道必定会大发脾气并从中设法阻拦。
手机“叮”地响了,莫安安翻个身拿起来看,夏衍仲转来了一笔钱,备注只有一句话:早点回家。莫安安把钱转回去,他又打过来,反复了两次,这样踢皮球弄得人很烦躁,莫安安最后安慰自己:和财产分割的数目相比这只是小钱,收了就收了。
她躺在刚铺好的床上顺手翻查看其他信息,工作群里难得没什么动静,大学寝室群里在聊明天晚会的节目,晒宝宝照片,氛围和她的心境截然不同,翻来翻去,好像连搬家这件事也没太多人可以分享。
所谓心有灵犀确有其事。莫安安划到敖衡的名字,正要给他发消息,他打来了电话,问莫安安是不是明天休息,有没有安排。
“我今天就请假了,”莫安安说,“……我搬出来了。”
“你一个人?搬到了哪里?”
莫安安犹豫了一下,报了现在住的地址。
“提前说一声就好了,我过去帮你。”他说,接着又问,“介意现在去找你吗?”
已经晚上九点钟了,这个时间点过来,莫安安猜得到他想干什么。
她对敖衡也有欲望,可做爱这件事需要心情。
不巧的是,她今晚很没有心情。
“改天吧,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拒绝别人使她内疚,她又道:“不好意思啊。”
“不需要跟我不好意思。”敖衡说,“那就晚安,明天再见。”
莫安安也说“再见”,说完把手机贴在耳朵边,听了一阵,禁不住问:“怎么不挂电话?”
敖衡好像笑了一声:“不急。”
莫安安唇角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无声笑了一会儿,说:“那就再聊聊吧。”
“好。”
一时无话,两人都这么静静地,在电话里听着彼此的呼吸,相隔遥远,却也好像近在咫尺。片刻后,敖衡开口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搬得这么突然。”
莫安安脸上笑容淡了下去。
她蹙起眉尖:“……昨天,夏衍仲说他遇到你了。”
“是吗?我没有印象。”敖衡听上去没什么反应,“我们昨天只在餐馆碰了一面,他看到了?”
莫安安:“应该没有,我没细问。”
“就算看到也没什么。”敖衡顿了顿,“还是说你介意?”
莫安安不擅长编谎,只好承认:“我不想刺激他,在这件事上他很容易情绪激动。”
敖衡淡淡“哦”了一声。
电话看不见另一方的表情、神态,但也正因如此,语气里某些微妙的情感更容易捕捉。从敖衡这简短的一个字节,莫安安读出了另外一层含义。她问:“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是觉得,如果你有把握是单纯为了不刺激他情绪,而不是因为想给自己留退路,很不错。”
莫安安没作声,敖衡追问:“有这个把握吗?”
他说得很平静,但这话在莫安安听来几乎有些咄咄逼人了。她时常有种感觉,比起他们之间的感情冷热,敖衡本人更介意的好像是她对夏衍仲的态度。哪怕她对敖衡不好,他的情绪也不会有太大起伏,可一旦她对夏衍仲哪怕流露一点不舍或是心软,他的不悦便会显而易见。
莫安安开始后悔没有在刚才把电话挂断,如果挂了,她将拥有一个甜蜜的睡前来电,而不用面临现在的情形。
“我累了,改天聊吧。”她说。
“OK,”敖衡很干脆地道别:“再见。”
莫安安挂断了电话。
女孩
第二天是农历年三十,前一夜大风阵阵,温度骤降,早上起来,外面便开始零星飘起了雪,建筑物的楼顶纷纷铺上一层浅白。
面积小的房子也有小的好处,屋里暖气开着,倒比莫安安先前住处还要暖和一些。她睡醒,起床倒了杯咖啡,一边小口啜着,一边隔着窗子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
往年这个时候,她并没有这么清闲,一定早去到夏衍仲父母家里,打扫备菜,尽一个勤朴儿媳的本分——莫安安自然不是天生受虐狂,也不喜欢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兢兢业业地做家务,只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如若不这么做,她跟夏父夏母坐一起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只会更尴尬,给自己找点事情反而好过些。
望着外面飘雪的乌灰色天空,莫安安无声叹了口气——终于从这些事物中解脱,一个人,不需要为他人忙碌终日,不需要努力扮作其乐融融,她的心情却没有变得更轻松。
挣扎和痛苦不在于今后生活难过与否,而在于改变本身令人望而生畏。
过去的一切令人难以忍耐,但都是可预知的、稳定的,夏衍仲再怎么花天酒地也要回家,她在T市有固定的居所,就算失业也不用担心生计问题。而现在,未来的走向模糊不清,她会和敖衡走到哪一步,是否还能够顺利建立家庭,该怎样消解父母可预见的失望愤怒,十年、二十年以后,是不是还会留在这个残酷又美丽的城市,任哪一项,莫安安都无法肯定作答。
一段失败的感情粉碎的不止是她和夏衍仲一路走来辛苦建立的亲密关系,还有她对婚姻的美好向往,和建立长久、稳固关系的信心。
敖衡质疑的有理,她不敢让夏衍仲知道他们的事,这里面或许是有给自己留后路的因素。好在她勇敢地迈出了一步,接下来,不回头就是了。
莫安安摩挲着新买的骨瓷杯子,站在窗前怔怔地发愣,电话响了,敖衡打来的。
他们昨晚的交谈结束的很不愉快,但电话里,敖衡没有把不快带到今天,还是寻常的语气:“起床没有?”
莫安安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把那些不愉快转眼就抛开,闷闷答道:“起来了。”
“我在你家小区门口,”敖衡说,“上去讨杯茶喝可以么?”
莫安安赶紧照镜子,气色不是很好,衣服和发型也过于随意了。她七手八脚找口红:“你等等,我换件衣服。”
“我可以帮你换啊。”敖衡轻佻地说。
不过嘴上说归说,他还是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再打电话跟莫安安确认了,才上来敲开了房门。
一间面积不足四十平的房间,容莫安安一人尚好,高高大大的敖衡一进来就显得有些狭促了。他进了屋,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房子是不是小了点?”
莫安安给他倒茶:“我一个人,用不了太大。”
敖衡挑了挑眉:“现在下定论还早,住一段时间再说吧。”大概是因为没换鞋的缘故,他只戳在门口:“你看家里还少什么,待会儿一起去采购。”
屋里的确还缺些东西,莫安安原先考虑天气打算迟几日再去采买,既然敖衡主动提出便也不再多做推脱,问道:“但今天是除夕啊,你不用回家吗?”
“我爸那边无关紧要,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敖衡靠在门边,摘下眼镜用绒布擦了擦,“倒是你,家离得远,不趁放假回去看看吗?”
莫安安摇头:“不回了,一个人回去也是给他们添堵。”
“那就晚上我们一起过,”敖衡笑笑,“在你这里还是去我那边?”
“我家吧。”莫安安说。
雪还在扑簌簌地下,换了一个新环境,莫安安没那么拘束和小心了,敖衡一路揽着她的肩,她也任他揽着。坐上敖衡的车,他拉起她的手,低头吻了吻,说:“出发了。”
车开出去很远,莫安安的手背还隐隐地带着敖衡的温度,她想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抗拒这个男人。他的好很不真实,超出莫安安的预计与想象,仿佛藏着一个不可捉摸的陷阱,但温暖总令人神往。
敖衡开车先带她去了本地一家大型家具和家居零售商。大上午商场人不多,他们推着购物车,几乎是一路玩着买过去,看到好看的沙发并排坐上去,假装他们是样本间描绘的主人公,结束一天的疲惫工作一起半躺在柔软的大床。他们从繁杂的地垫里一起挑选适合莫安安房间的图案,选择气味好闻的香薰,拿玩具区傻里傻气的幼稚发箍扣在对方头上。
“等一下,”看莫安安准备把那只长颈鹿头箍摘掉,敖衡说:“我想拍张照留个纪念。”
这时候顾客很少,莫安安眼睛溜了一圈,周围戴着玩偶头箍的只见几个小孩,他们两个格外突兀显眼,小声说:“别了吧,有点傻。”
“不傻,”敖衡帮她把头箍扶正,“挺可爱的。”
莫安安被他这么夸,羞臊中又有几分飘飘然。便催促他快点拍,待敖衡拍完,急急地探过脑袋赶紧去看效果。
照片上的她是自己不太熟悉的样子,面庞是成熟女人,神态却像天真的学生,眼睛弯弯地笑着。莫安安看着那张照片,愣了一会儿,问敖衡:“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么会拍照啊?”
“技术一般,”敖衡毫不避讳地把那张照片设置成了她的联系人图片,“是模特好看。”
莫安安偷偷抿嘴笑笑,伸长胳膊弹了一下她扣在敖衡头顶的鳄鱼玩偶:“我也要拍你。”
敖衡脸皮比她厚,要拍就拍,大大方方地摆pose,等莫安安拍好,借检查为由一把把人捞进怀里,拍了一张合影,顺手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两人闹完了,转来到了起居室小件物品购置区。
这里卖的都是些零碎物品,从床头闹钟到小夜灯之类,莫安安走到一个货架旁,拿起几双不同款式的男士棉拖鞋左右看看,问敖衡:“你穿多大尺码?”
“45码。”
莫安安认真地比较了手里两款棉拖的软硬度,把底子更软的一双放进敖衡推着的购物车,感慨道:“真大,像船一样。”
敖衡把那双鞋子重新拿出来,在手里掂了掂:“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莫安安看也不看他,很镇定地去挑镂空拖鞋:“那当然,你脚那么大,准备的客拖穿不进去。”
她耳朵尖通红,只是自己还没意识到,以为这假装的镇定演得很到位。敖衡淡淡一笑,从她手里抽出那双男士深色镂空凉拖,塞了另一双过去:“洗澡穿的话,这款应该舒服点。”
两人一直逛到中午,在商城吃了顿简餐,然后去买晚饭的食材。这顿既是庆祝除夕也是暖房,按理说应当丰盛一点,但莫安安的小厨房空间有限,施展不开,买的多是熟食和半成品。回去的路上,敖衡一手拎着手提袋,另一手把莫安安的手掌揣在口袋,脚踩着积雪,听着“咯吱咯吱”的响声聊着天。
大概是气氛太轻松,莫安安心底压抑很久的小女孩也偷偷溜了出来,经过卖仙女棒的商铺时,她停住了脚步。
小时候还没有禁燃令,鞭炮是家家户户迎接春节的喜庆物什,爸妈往往会特批一笔零花钱,让莫安安带着莫康去买喜欢的爆竹。莫康是典型的顽劣小男孩性格,他买爆竹只喜欢声音响、威力强、好吓人的,莫安安却只喜欢点燃后很漂亮的仙女棒。
她一直想买仙女棒,但莫安安的个人诉求在整个家里最不重要。有一回姐弟俩站在小摊前,莫康挑好了炮仗,转头看见姐姐竟然捏着一盒仙女棒在犹犹豫豫,瞪大眼睛劈手便夺了过来:“这个一点都不响,胆小鬼才喜欢,我不要买。”他很骄傲地给莫安安展示自己选好的二踢脚:“晚上给你放这个,响着呐!”
莫安安不想被小自己三岁的莫康看作是胆小鬼,也不想因为不懂事回去挨母亲批评,仙女棒的梦想就被暂时搁置了。她亦不太怨得起莫康,他从没被教导过要询求莫安安的想法,母亲整日告诫莫安安“要让着你弟弟”,耳濡目染久了,小孩子自然想不到这一层。
那个时候,莫安安一直想着,等长大了,自己能赚钱了,一定要买好多仙女棒,过节开开心心地拿在手中挥来挥去。但等她真正长大,仙女棒已经从美好的梦想,变成了一种点燃后会迅速烧成灰烬的钢丝棉烟花,早已失去了吸引力。
今天,她却很想买重拾童年的美梦。
过去的那些年未必没有这样的时候,心思总是一转而过,但敖衡很细心,见莫安安眼睛看着那盒花火,便借买烟之机,顺手让老板把烟花一并装起来,一切都做得再自然不过。
一整天悠闲地过去。回到家,莫安安给爸妈打了个电话,看来夏衍仲还算有点肚量,她对他爱答不理,夏也没有因此把闹不和的事情捅给长辈。莫安安的母亲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接电话的时候还问她:“你去到婆婆家了吗?”
莫安安不知道她是忙糊涂了还是不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解释道:“妈,跟您说过两次又忘了,今年出来旅游,过年既不去夏家也不回去。”
“哦哦,”莫母含糊应付了几句,“我正在做糖醋鱼,你一打岔调料放没放都不知道了,等会儿忙完给你回过去。”
莫安安挂下电话,但又等了一个小时,母亲的电话也没打过来。她发了一个过节红包,那边倒是很快收下了。
失望中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莫安安把手机丢到一旁,看见敖衡坐在桌边正用她的笔记本办公,走上前,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她本打算停一下就撤开的,然而敖衡腾出了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于是走也不好走了。
莫安安忽然起了一点坏心眼,想捉弄一下敖衡,便叫他道:“敖衡。”
“嗯。”敖衡视线还磁铁似的吸在屏幕上。
他的反应让莫安安更大胆了一些,她又唤了一声:“敖医生。”
这称呼很特别,屏幕上的东西再无法提起敖衡的兴趣了,他转过身,要笑不笑:“嗯?”
这是莫安安在网上学来的土段子,下面一句应该是“我病了”,但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面皮,面对面撒娇这种事果然还是做不来的。莫安安憋了半晌,说的却是“我饿了”。
“饿了?”敖衡稳稳坐着,把莫安安拉到了自己跟前:“中饭吃完还没有太久,这么快就饿了?”
莫安安直觉不太妙:“也可能是错觉。”她揉揉自己的胃,正色道,“好像没有很饿。”
敖衡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那看来需要医生来给你把把脉了。”
莫安安还当他真要把脉,正准备撸袖子,背上忽而感觉有点凉——敖衡的手已经自如地从她的衣服下摆钻了进去,轻轻滑了一个S曲线,指尖游到她的后背心处,利索地解开了莫安安的文胸扣子。
电话(h)
莫安安的脸霎时间红了一片,喘息着小声:“这也叫把脉?”
她拿手去推敖衡,没怎么用力:“你这样是要被吊销职业资格证的。”
“那就吊销,”敖衡手游到莫安安前胸,捏着她软绵绵的乳肉,“反正我本来也不坐诊。”
莫安安还想问那他究竟做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已经被他下一步行动堵了回去——敖衡很懂她的弱点,一只手力度适中地搓弄她右乳乳尖,一面昂起头,和她缠绵地接吻。莫安安很喜欢他这样带着眷恋地吻她,一吻,她就安生了,不扭动也不挣扎,眼皮微微颤抖,像只温顺的绵羊。
这个时候,别家已经开始做年夜饭了,只有厨房的窗子开了一个狭窄的缝隙,但饭菜的香味存在感格外强烈地传递了过来,空气中充满了炸物的香味,营造出了一种令人幸福的烟火气。
莫安安眼睛半睁,她被敖衡摸舒服了,整个人没了骨头似的发软,半倚靠在他身上。这种氛围真要命,在租来的房子里,她嗅着空气中的饭菜香,唤起的不是口腹之欲,而是一种在敖衡那个散发着淡淡古龙水味的家里所没有的感触。
——喜欢其实可以是件不必那么费力的事。
莫安安手细细地抚摸敖衡的鬓角和脸庞,情难自禁,低下头,去舔吻他的喉结。她是不知道自己这模样看起来色情的,上衣乱七八糟,露出大半个肩膀,双腿紧夹着敖衡,腰随他的抚摸一耸一耸。敖衡那里很快就硬了,鼓起很大一包。她主动为他拉下裤链,撩起裙子坐了上去。
或许莫安安有种无形的领地意识,身处布置不怎么浪漫的房间,她的热情、大胆异乎寻常,不经思考地,开始摇着屁股,蹭弄敖衡。看着他神情渐渐变得失控,她的心里有种别样的满足感。
敖衡喉结上下滚动,把手背在脑后,用眼神回应她的挑逗:“别光蹭,一会儿自己给我戴上套子,坐进去。”
莫安安自己蹭得浑身热烫,点了点头,手扒着敖衡的肩膀,和他贴的紧紧的,嘴巴又去寻敖衡接吻。她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接吻,和敖衡交换唾液让她下面也湿哒哒的,体液浸透了内裤,打得大腿根一片湿滑。莫安安不想再等了,蹭了一阵子,她脱去内裤,打开床头柜拿出了避孕套,用牙齿撕开,一只手扶着敖衡粗大的性器,一只手慢慢撸动套子顶端,费了些时间才把透明的胶衣穿戴好,然后就着急着往上坐。
“等一下。”半天隐忍不发的敖衡这时说。他托着莫安安的大腿,例行公事地又将手在她穴口探了探,把手指头插了进去,缓缓地搅弄:“你润滑还没做好。”
莫安安被他捣弄的腰心发酸,呻吟中道:“我觉得湿了,还不行吗?”
敖衡忍得并不轻松,唇紧抿着,呼吸粗重:“湿了,跟足够湿了是两件事。”
莫安安眼睛红着,问“可以了没有”,敖衡没有答,她压着声音呻吟了几声,又重复问了同样的问题。
敖衡直到搅得下面淫水连连,手掌碰上臀肉“啪嗒啪嗒”地响,终于抽出手指:“这么急啊?”说完拍了拍她的屁股,“自己坐上。”
莫安安面对着敖衡,裙子撩起,盯着那硕大的性器,对准了缓缓坐了下去。人的身体真是奇妙,这样粗大的东西看着就让人害怕,怎么也不像能吞得进去的样子,但莫安安的小穴竟一寸寸全部吃进去了。满涨涨的快感把她逼得头皮发麻,莫安安身子荡了一荡,脚趾蜷缩起来,手抱紧敖衡的脖子,叫道:“啊……嗯啊……好大……”
她不叫还好,一叫敖衡下面又涨大几分,如此下去他第一次怕是会射很快,便把莫安安在怀里搂紧了,说:“你慢点,让我适应适应。”
这样的姿势他们还是第一次用,敖衡半坐着,莫安安面对面骑在他身上,她这会儿也不害羞了,闻言挑衅道:“你不许适应太久。”说罢两条腿盘住了他的腰,挺起了高高的胸脯,炫耀般地挑逗敖衡的神经。
敖衡哑着嗓说:“好。”
他手安抚着和自己紧密连接的女人,目光从她赤裸的身体扫过,视线角度不得不从下而上移。这样看过去,莫安安有点像个居高临下的女王,魅惑诱人,不遮不掩,与结识最初那个瑟缩抗拒的样子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敖衡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变化自哪一刻开始很难明确,但毫无疑问,莫安安的变化是他亲手推动的。
这让敖衡感到兴奋。
他借力撑了一把,保持着插入的姿势把莫安安抱了起来,主动权又落回到了他的手里。敖衡顺势把莫安安抵在了墙上,频率由慢及快地抽送,一时间,屋里回荡的尽是淫糜的肉体碰撞声。本文唯一更.新:二[三[0[二[0[六[九[四[三[0
这墙的隔音效果不好,莫安安背靠着墙,能听见隔壁传来的隐约的说话声和电视机响,甚至能听出来节目喜气洋洋的背景音乐。她不敢放肆叫,敖衡每顶撞一下,她便咬着唇闷哼一声,但这经受过滤的呻吟也足够销魂蚀骨,听了让人心里痒痒。敖衡把手捂在了她的嘴上:“再叫,我可就不加克制了。”
莫安安迷蒙的眼睛瞪大了一秒,这居然还是有所收敛,那若是使出了全力……未等她想到,粗大的性器深深顶了进去,莫安安又一声低呼。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无趣的系统铃声,敖衡往她身体里猛烈地又冲撞了两下,问道:“接吗?”
他不喜欢做爱中途被人打扰,也不希望她真的接听这通来电,接着提醒道:“这个时间,大概是拜年电话。”
莫安安的朋友只有大学同学,大家拜年只是在群里群发红包,同事间更没有打拜年电话的习惯。她在脑海里快速地过了一遍,想来大概是母亲,可能她终于想起了先前要回电的事,但做爱当中和长辈聊家长里短未免太败坏兴致,莫安安摇摇头,气喘吁吁道:“不接了。”
敖衡伸手拨开她散乱的前额发丝,端详她因为性爱而变粉红的颧骨,偏过头吻住了她,下身又是一阵又深又猛的抽送。那电话不知是哪个不识趣的呆瓜打来的,头一遍没人接,安歇了十几秒,又打了过来,“铃铃铃”地吵个不停。
待电话第三回打来,两人都觉得扫兴,敖衡停住动作:“要不先接电话吧。”
话音刚落,手机仿佛听懂了似的,不再响了。
敖衡耸耸肩,他下半身还没从莫安安身体里退出来,伸出舌头舔了舔莫安安的唇线轮廓,和她交缠着吻了一会儿,被打断的不爽很快便烟消云散了。两人又抱着滚作了一团,从站着做到趴着,躺着,折腾着做了近一个小时,结束时身上都起了一层淋漓的汗。
莫安安这时是一半舒坦一半疲惫,筋疲力尽躺倒在床上,对敖衡摆摆手:“你先去洗,我要缓缓。”
敖衡还想像先前一样同她一起洗,但这回物理条件确实不允许这么做:卫生间太小了,根本容不下两人,再者,热水器容量有限,两人一起洗恐怕洗到一半只能冰浴。他折回到玄关,特意换上莫安安为他挑选的凉拖,大方赤着身子走进了浴室。
等卫生间淋浴声响起,莫安安才起身拿起了手机,准备给家里回个电话。但看见屏幕上那几个未接来电的名字,才意识到刚才打了好几遍的人并不是母亲。
是夏衍仲。
他这时候打电话做什么?
拜年?
不,不会,拜年不必这么执着,没必要不接听就一口气打三次。而且现在还不到六点,怎么会挑在这个时间送祝福。
那是什么?喝多了?
莫安安随即又推翻了这个想法,眼下时间不前不后,中午的酒应该醒了,晚上的酒还没开喝,夏衍仲不至于这会儿耍酒疯。
她想了好几种可能,但每一种都被她自己推翻了。等敖衡擦着头发出来,看见她还在捏着手机发愣,上前捏了捏她的下巴:“在想什么?”
“夏衍仲打电话了。”她目光愣愣地,“刚才的电话都是他打来的。”
敖衡面色如常:“他说什么了?”
莫安安摇头:“我不知道,”她把手机摊在掌心,息屏的手机一片沉寂的黑色:“我没想好要不要给他回电。”
敖衡把浴巾顺手搭在一边,吻了吻她:“那就不要想了,热水还够,先去洗澡。”
莫安安站起身,抱住敖衡,她身上有些凉了,而他刚淋浴过的身体还热腾腾的,贴着这具温暖的身体贴了一会儿,她去换鞋准备冲凉。
刚转身,手机铃又“铃铃”地响了起来。
莫安安像被吓了一跳,很仓促地回转过身,她和敖衡的视线都落在了不停闪烁的手机上,上面“夏衍仲”三个字几乎刺眼。
敖衡没问她接还是不接,他大概是想给莫安安留点空间,抓着烟盒说“我去透透气”,只是没走两步想起来自己衣服还没穿,于是又把烟放下,改口说:“我换衣服”,说罢进了卫生间,门“啪”地关上。
莫安安稳了稳情绪,按下接听键:“喂?”
夏衍仲的声音听上去不太有精神:“安安,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你在哪里?”
莫安安沉默了一阵:“问这个做什么?”
“离婚证一天没办妥,你就一天还是我老婆。今晚是除夕,我不愿让你一个人孤零零漂泊在外面。”夏衍仲声音有点嘶哑,他咳嗽了两声:“你在哪?我去接你。你想跟我去我父母那里我们就去,不想去我们就回自己家,元宵都提前买好了,回去我亲手煮给你。”
莫安安有种被刺痛了的难受,她手用力插进头发:“夏衍仲,我们各自保重就好了,不需要你这样。我现在自己租了房子,离开你过得很好,真的,”电话那端明明看不见,莫安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拼命摇头:“我求你,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你现在就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吗?”夏衍仲还是不放心。
“对。”莫安安答得斩钉截铁,“我自己租来的房子,所以别再说什么孤零零漂泊,我不是在漂泊,更不需要你同情可怜。”
她紧张得手都在颤抖,话说的狠,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心凉,夏衍仲只会比她心更凉。
“那……你租的地方怎么样?”他问得很卑微,“告诉我大致环境条件就行,别的不想说就不说。”
莫安安本不想跟他聊这么多,但夏衍仲的语气让人很难拒绝,便犹豫着道:“旧单位家属院,不劳你费心。”
“复兴路43号电力厂小区3栋。”只听夏衍仲一字一句道:“那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
震惊已经不能用来形容莫安安的心情了,她像落进了冰窖,一股带着恐惧的凉意从脚底直逼头顶,她脱口而出:“你怎么会……”
“你在网上买了一个电脑包,家里电脑登录信息没退,我不当心看见了——放心,没有跟踪你。”夏衍仲说,“3栋楼前有一个花坛,从一个小时前那通没接听的电话起,我就在这里了。”

莫安安此时甚至没有勇气看楼下,但远远瞥一眼窗外,也能看见飘飞的大雪。
“你疯了?”她的声音失控,险些破音,“外面还在下雪,你就干站着等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很长么?跟我混账的那段时间比短得不值一提。”夏衍仲咳嗽着说,虚恹恹的,“如果能让你消气,别说一个小时,就是一整晚我也会站下去。”

失火(换妻)苦肉计
苦肉计
敖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出现在了门口,他倚在卫生间黑色磨砂门框上,表情很冷,但人的真实情绪总是会在下意识中不自觉流露。他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来回地碾,那一根细细的烟卷快要被他开膛破肚了。
莫安安抬眸和他对视一眼,低声说:“夏衍仲就在楼下。”
敖衡“嗯”了一声,走近窗边,莫安安慌忙阻拦“别”,但为时已晚,他已经拉开了窗,“哗啦”一声,风呼呼地灌了进来。
“确实。”他淡淡说,“看着还怪可怜的。”
莫安安心里慌得像揣了一只兔子,出于防范,她没把收件地址写得太过具体,可是敖衡这么一露面,保不准夏衍仲就知道她住在哪了。
她不安地问:“他什么反应?”
敖衡掏出打火机,不慌不忙把烟点上,趴在窗边,悠悠地吸了一口,隔了一会儿回头对她道:“没什么反应。”
的确没什么反应,家属院楼是六层高的宽排旧式建筑,虽然高度有限,住户一点也不少,在一排排亮着灯的窗格里找人难如海里捞针。夏衍仲收起手机,眼珠机器一般地滤过那些窗户,在心里盘算哪一扇后面是偷窥他的莫安安,自然而然忽略了逆着光在窗前抽烟的男人。
敖衡就这么观察了一阵子,把只抽了两口的香烟拧灭在窗台,合上窗,问莫安安:“你打算怎么办?”
“我劝过他了,”莫安安手紧紧攥着手机,站得离窗子远远的,“他不肯走。”
敖衡走到她对面,拽了把椅子坐下:“当然不肯了。”他笑笑,“演了一个小时苦肉计,人还没见到就走,他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莫安安觉得很焦躁,站在敖衡的立场说这些可能是很自然的反应,但她品着却有一丝冷血。
“你要下去见他吗?”他问。
莫安安摇头:“不……不了吧。”
他们从床上分开还不到二十分钟,这时候去见夏衍仲,让她有种背叛敖衡的负罪感。
“那先去洗澡,”敖衡这时说,“你在发抖。”他像是有了什么主意,脸上浮现出若有似无的笑来,“既然已经在雪里站了一个小时,再多站个一二十分钟也不算什么。”
莫安安身上是很冷,被敖衡点出来她才意识到,她的牙齿在不自觉地格格打颤。但是这一回,她一点也不想在敖衡的怀里取暖了。
她进去淋浴前深深望了一眼敖衡,男人仿佛和这个夜晚一样的冰冷。
浴室里装的是老式浴霸,只有最基础加热功能,无法自动通风,前一个人洗完澡的湿潮气还都圈禁在这间陋室里,加热灯一打开,眼前尽是一片黄蒙蒙的水雾。莫安安用热水冲刷着脊背,水温很舒服,可是她心里乱,连冲澡都心不在焉。
她跟夏衍仲没白白做多年的夫妻,怎么样能戳她肺管子让她难受,他真是一清二楚。莫安安不怕狠话,不怕威胁,就怕看别人因为自己遭罪。她之前本是觉着夏衍仲对不住她的,现在却有些恍惚了,忍不住想,这么冷的天,他站在下面冻一个钟头是什么感受,手脚都麻了吧。而如果不是她,夏衍仲本不必做到这个地步的。
可她也不能回头,想想敖衡,再想想敖衡故事里那个死在囚笼里的女人。
莫安安被过高的道德感折磨着,她甚至有些怕踏出这间浴室,一出去,她就要面对楼下不得不解决的问题。她搓洗的很慢,等水渐渐变凉,凉到打在身上已经开始发冷,皮肤表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才拧上了水龙头。
敖衡抱着电脑在床沿坐着,见她出来,把电脑搁在了一边,起身帮她擦头发:“怎么洗这么久?”
莫安安没说话,眼睛扫过床边的方桌,敖衡把吃的东西都打开了,铺了满满一桌,她喜欢的家乡小点心,酥皮小饼,但这会儿胃没有一丁点的饥饿感,她的神经紧绷,满脑子都是另一侧的窗子,和站在楼下的人。
雪还在下。
敖衡看她神思不定,把她擦擦好用被子裹住:“问题解决了。”他冷不丁说。
“什么意思?”莫安安紧张地盯着他。
“你心软,看不下去夏衍仲在楼下挨冻,现在可以放心了。”敖衡抬腕看了看表,“他回去了。”
“回……他怎么会答应回去的?”莫安安抓紧他的衣角,“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敖衡伸长两根指头,夹起一片薄薄的卡纸。莫安安认得这张纸,是搬来时候房主给她的,上面印着物业和保安室的联系方式。
“我给保安室打了一通电话,请他移步到小区门口去站桩。”敖衡把玩着那张纸,“然后他就走了。”
莫安安满脸怀疑:“就这么简单?”
“你以为呢?他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吃风饮雪等你吗?”敖衡抬眸,很冷漠地笑笑,“不信我,可以自己亲眼确认一下。”
莫安安无言,她披着被子小心翼翼挪到窗口。往下看,路灯照着皑皑的雪地,雪混乱飘飞,没有人。
敖衡这时拨通电话:“陈先生,”他打开扬声器,“再确认一下,院子里那位淋雪的男士真的走了吗?”
莫安安不知道哪位是“陈先生”,但电话那边一开嗓便明白了——是门口那个谢顶的保安,他态度殷勤到可疑:“走啦,我眼看着他坐上了车!您就放心吧,这边万一有新情况我马上跟您联系,保准儿的!”
“这把戏当年别人玩儿的可比他纯熟多了。”挂了电话,敖衡站起来,端起一个说不上友好的微笑:“所谓苦肉计,就是要演到你跟前,让你心里纠结难受才有意义,跟本人是不是情真意切没有关系——你看,我还没露面,只是让保安劝他把表演的地方挪到门外,这位的戏瘾就歇了。”
敖衡话很占理,莫安安好像又当了一次被人戏耍的傻子,她便没再说什么。接下来两人也应了个景,小锅煮了两碗芝麻元宵,坐在一起聊着天吃好了,敖衡洗碗,莫安安收拾。他知道她有私心,故意要下楼倒垃圾其实是想确认夏衍仲已经离开。敖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
他很有把握夏衍仲走了。
因为实情他只说了一半。
他给保安室去了一通电话,询问有几个值班人员,给每人转了一笔不菲的过节经费,只要他们办一件事:把院子里显然不是小区住户的不速之客请去北门。
小区有一南一北两个出口,南门为正。敖衡之所以让人把夏衍仲引到北门扮痴情,不是因为偏门不显眼,而是因为他的车就停在这里。
他确信夏衍仲会认出他的车。
敖衡本人对车不甚感冒,这辆他开顺手了,使用的频率也格外高一点。但夏衍仲显然很对此很感兴趣,不仅围绕车的话题跟他聊过一阵,一次还告诉敖衡,车后保险杠比上次见面多了一点轻微的剐蹭。
既然连这点小事都能注意到,那便不可能看不见正对北门遮挡棚下的车子。
敖衡从果盘里取了只苹果,玩儿似的在手里抛来抛去。夏衍仲必定是看到了,他脑袋不笨,肯定也猜得出今天莫安安是跟谁在一起跨年。如果有胆量跟自己对峙,敖衡兴许会高看他两眼,赞他一句不算太怂。
然而夏衍仲自始至终也没拨通他的手机。
这一晚上过去大半,那一堆林林总总的电话和短信没有一条来自夏衍仲。软脊梁的男人只是发给莫安安发了一条信息,怯懦问:你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了?连“敖衡”两个字提也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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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恢复隔日更新节奏
久等了

第54章除夕
【价格:80】

这无疑是夏衍仲迄今为止最狼狈的一个除夕。
老一辈顽固派T市土著大多排外,嫌外地人占据本地资源。夏衍仲却很感谢这些人。T市太大,因为有形形色色的人装满了这个城市,才让街道和广场看起来不那么空旷。
不像现在,没有一点生气。
离开莫安安住处,他在路边拦下了一辆的士。那司机可能是憋狠了,一直在絮絮叨叨找话,讲最近交警有多不近人情,这两日生意又是多么惨淡,夏衍仲很失神地听着,直坐到距离目的地还有两个路口,他让司机提前停住了,结完账,戴上帽子,迎着雪默默地往父母家里走去。
今晚的过节气氛必然不会太好。他昨天在饭桌上摔门而走,和父母闹得很不愉快,母亲忍了一晚上,今天上午打电话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语气不像是来询问情况,而像是来泄火:“你们一个两个脾气比我一个长辈还要大是吗?给她打电话她直接挂断,给你打电话你半天才接。真是翅膀硬了呵!”
夏衍仲几天没有睡好觉,被劈头的电话炸得头脑发昏,“妈,”他烦躁地吁了口气:“您分贝小点成吗?”
夏母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听他似乎很疲惫,立刻放轻了语气问:“跟小莫还没和好?”
“哪有那么简单,”夏衍仲索性放弃隐瞒,闷闷地说:“她这回是动了真格……要离婚。”
“离婚?”夏母声音又拔高了几度,听上去很难以置信,“莫安安敢跟你提离婚?”
夏衍仲觉得好笑,这件事对他妈来说好像比他自己还难以接受,他抓了把头发,把自己摔在床上:“人都搬走了,有什么不敢的?”他顿了顿:“您要是还心疼我,就别馋和这事儿了,越掺和越乱。”
“这是说得哪门子胡话,你老妈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难道还看不穿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夏母不满道。接着,又语重心长说:“女人有时候就是作,你不要因为她变脸就苦恼,不值当的,这种事哄哄就好了——我这儿有几张不用的美容卡,你给她拿过去,说几句好听话,晚上一家人回来和和美美吃顿饭,就当翻篇了……”
“想多了。”夏衍仲打断她,“她晚上不会去的。”
夏母被他噎得无话,先是尴尬了一秒,窘迫随即便转为愤懑:“她现在搬哪了,我去找她说理去。这小莫也是真没脑子,哪家夫妻不吵架?放着好好日子不过,以为离了婚不会被人嫌弃是二手货挑挑拣拣么?天真得很!”
夏母表述的语义夏衍仲是认同的,但是眼下,他不想听任何贬损莫安安的话。与家人同仇敌忾斥责要分手的妻子,这种行为像是失败【14「55「28】㈨㈠㈤㈧五㈧㈢㈢㈠//14「55「28者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不过是窝囊的注脚罢了。
“妈,”他只能劝,“不对的是我,你就别去给人拱火了,我会自己跟她好好聊。”
夏母对此心里早有数。莫安安不难猜,说好听是单纯,说难听是傻,这些年来她的一举一动夏母都看在眼里,清楚她心里满满装得只有夏衍仲,物质上从没有计较过。眼下这么决绝地要跟夏衍仲分手,十成可能便是夏在外面偷吃被抓包了。
夏母早知道儿子有跟小姑娘不清不楚的坏毛病,但一直想着男孩子家,跟人闹着玩并不吃亏,也并没想着如何纠正,每回都是不痛不痒说两句了事。这次也嗔怨道:“你也真是的,老大不小了,别总是心思都放在外面,你说,要是你们有个孩子,小莫还会这样不管不顾搬出去吗?”
“行了,我还有事。”夏衍仲对话题又扭转到下一代身上很无可奈何,“有空再说吧。”
挂下电话,他又开始发愁怎么寻找莫安安。
莫安安朋友少,往日来看这很好,她没太多地方可去消遣时间,便会有足够的空当操持家事。但到了这种时候,她的孤僻简直成了遮掩行踪的隐身衣,没人知道她搬去了哪里。夏衍仲给孔维希打电话,她迎头问:“你们两个和好没有”,他便知道没人可指望了。最后救了他的是互联网,没有登出的购物记录上显示了莫安安的新住址信息。夏衍仲看见那行字简直欣喜若狂,像怕晚一秒她又会搬走了似的,鞋带都没来得及系紧就拿着羽绒外套匆匆打车去了目的地。
下雪很麻烦,然而这场雪下得夏衍仲满心欢喜。莫安安有时候拧了点,可心软,必定看不下去他在雪里苦等,待他在雪里可怜巴巴淋上一阵,再见面定是会有转机的。
所以当他站在楼下,打第一通电话无人接听,夏衍仲一点都不急,既然打定主意卖惨,他不介意卖到位一些。只是算盘打得噼啪乱响,他怎么也没有预想到,希望会破灭于那辆眼熟的墨蓝色幻影。
雪没把他冻坏,可那张车牌却着实扎了夏衍仲的眼睛。
他只看了一眼,人呆住了,四下望望,这回一秒也不敢再多停留。敖衡也在这里,指不定在哪一扇窗后赏猴似的看他拙劣的表演。他被另一个人当成笑料品咂,这刺痛了夏衍仲极为强烈的自尊心。他慌张地打车逃跑,路上脑子都还是懵的,想不通莫安安什么时候搭上了敖衡,也弄不清楚心里那股酸涩是自卑还是心痛。
大概是自卑多一点。
人多少都有些比较心理,夏衍仲也不例外。社会上大部分男人,要么没他年轻,要么没他能挣,要么没他英俊,明着比暗着比,他多是赢家,这让他几十年的人生都处在一种很圆满的状态。跟敖衡他也暗自做过比较,除开家庭背景因素,夏衍仲认为自己并不差他多少,连睡的女人都保持在了同一档次,搞的时候柯燃还叫过他“主人”,直言和他做爱很爽。而他问过几次莫安安和敖衡亲热的感触,她总板着一张脸不说话。
夏衍仲暗暗揣测敖衡在“那方面”一定不太行,男人最在意这种事,所以无形之中,他一度认为自己是高敖衡一头的。
现在看来,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边走边思索,脚踩着堆积了有些厚度的新雪,越想越觉得一切早有端倪,莫安安的早出晚归、漠然态度都有了解释:敖衡和莫安安兴许早就好上了,搞不好是在那次吃火锅前,那晚他自鸣得意揩了油,说不定敖衡早趁机打了野炮。把他蒙在鼓里这么久,没准就是想看他洋洋得意时又被真相打击后一蹶不振的沮丧落魄模样。
越想越心塞。最让夏衍仲气不过的是,就算如此,他还是不能放下莫安安。他无法接受曾经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妻子就这样跟别的男人跑了,他居然这么上赶着,这么下贱。
夏衍仲走到小区门口,路灯昏黄,给周围镀了一片温和的柔光,他冷漠地看一眼那灯,飞起一脚踹在了不锈钢垃圾桶上,一阵刺耳的嗡鸣在夜色中滑荡开来。
虽说莫安安是想把自己的小窝暖热乎,但夏衍仲这么一闹,她又不大敢住了。加上卫生间太小,热水器不好用,两人商量决定假期暂时先搬回敖衡那里。第二天收拾好行李,莫安安还在犹豫做点什么打发时间,敖衡主动问道:“想不想去滑雪?”
莫安安早就想去滑雪,南方人对雪的渴望是刻在DNA里的,来T市多年,每逢看见漂亮的雪原她仍旧心情激动,嘴上说“去不去都行”,身体却诚实得很,转眼就去换了衣服站在门口等敖衡。
滑雪场在T市下辖的城区,路程140余公里,敖衡看她兴致勃勃,换了辆耐操越野便带着她启程出发了。路上,莫安安话比往日要多,不住问他滑雪难不难,体育很差的人能不能学会。
“我教你就不难,”敖衡用自信的口吻对她说,“放心,一个下午就能让你飞起来。”
莫安安点点头,像是信了,过一会儿又自己低头刷手机,同步给敖衡播报新闻内容:“诶,看这个——20岁男子滑雪时顺利飞到半空,落下时不慎摔倒身亡。”
敖衡打开车内音响,换了首轻快的音乐:“……也可以不飞,安全第一。”
莫安安继续往下翻:“啊,还有,年轻女子初次滑雪,不幸摔伤身亡。”
“你搜索的什么关键词?”敖衡听得好笑。
“滑雪,摔。”莫安安脸色苍白,“我想先预估一下最严重的后果。”
“怕了?”敖衡笑笑,“那还去不去?”
莫安安把手机丢在一旁:“去,刚才是立反向flag,我们肯定安安全全的。”
敖衡很自然地抓过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腿上:“嗯,有我呢。”看她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又说道:“还要开一个多小时,你先睡会。”
莫安安摇头:“我想记路,不能回来再让你开,要不会很累。”
敖衡天生精力旺盛,不需要睡很久也不会疲惫,但莫安安昨晚显然没有睡好。她可能是有心事,很晚还在翻来翻去,最后是敖衡把她整个人箍在怀里才渐渐睡着,今天看她眼睛都是红红的,像只兔子。
可就算是这样,她首先想着的还是别人。
敖衡愣了愣,随即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没事。”



第55章滑雪
【价格:80】

由于前一天下雪的缘故,路不大好走,两个半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露天滑雪场。刚才还蔫巴巴的莫安安看见雪场一下子来了精神,在餐厅马虎吃了几口,就等着去选装备。
天已经晴了,瓦蓝的天映着白雪山坡,景致都泛着一种新鲜的色泽。莫安安挑装备的时候还态度迫切,等真从头到脚全武装到位,却又不敢滑了。她看敖衡示范了几次动作,战战兢兢地抬腿,动一小步都要小心翼翼缓半天,敖衡笑了好一会儿,索性把滑杆丢在一边,拉着她的手做动作:“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他用诱哄人的语气说,“我们先从走步开始,慢慢熟练。”
兴许是受交通影响,场子里人比想象中少,不疏不密,个中不乏和莫安安一样的初学者,但更多的是穿梭自如的人。莫安安起初放不开手脚,学了一会儿就把旁人给忘了,玩得不亦乐乎,不痛不痒摔了几跤,两人滚出一身的雪花。最后索性把滑板摘掉,你来我往打起了雪仗。
敖衡本意是带莫安安出来散心,免得她长久沉陷在和夏衍仲拉锯的情绪中,却未曾预料自己居然会从中获得如此多的乐趣,有那么片刻,他甚至有种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
敖衡曾经也享受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快乐,那会儿父亲工作哪怕再忙,隔三差五也要抽时间陪他和母亲。记得一次T市落大雪,敖傅伟帮妻子披上羽绒外套,亲手为她戴上围巾帽子,千叮咛万嘱咐要女人小心别冻着,但和小敖衡打雪仗的时候却一点都不留情,抓起雪团塞进儿子的衣领,把他摁在雪地上挠痒痒,一点父亲的架子都没有,仿佛他自己也是个大孩子。
敖衡至今仍记得,站在一旁看父子俩玩闹的母亲那抹灿烂的笑。她是单眼皮,眼睛也不大,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线,多了几分温柔,比往日好看。对幼小的敖衡来说,那弯弯的笑眼胜过世上的一切,他在后来很多年过生日时都许同一个愿望: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母亲微笑那一刻,希望父亲能多点机会陪在他们身边。
时间是傲慢的,不会在乎一个小孩的心愿,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只是点缀,再虔诚也无用。敖衡的祈求非但没有成真,现实还一直在向相反方向发展:父亲的日程安排越来越紧密,呆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一个月也未必会陪敖衡几天,即便陪了也全然心不在焉。如果母亲在他还会做做样子,不在的话他连样子也懒得做。每次敷衍地假装完天伦之乐,他便会对母亲说:“有点事需要在你爸面前提几句”,接下来开始和母亲小敖衡听不懂的那些事。
敖衡朝空中哈了口气,看白色的雾一点点消散。
真是好久,好久没有打雪仗了。
莫安安又团了一个雪球,砸在了敖衡的腿边,他故意没躲。“啪”地一声,雪球在他小腿开花,他这么高大的身板忽然变得弱不禁风了,人跟着栽倒下去。莫安安看他当真摔倒,有点慌,赶忙伸手去拉,岂料敖衡是在使坏,手一力把她反拽进了松软的雪堆。
“你怎么能这样呢?”从雪地里挣扎着支起身子,莫安安用手肘不轻不重捅了敖衡一把,控诉道:“耍赖!小人!”
敖衡放声笑了起来,他把护目镜也摘下来了,压低声音看着她说:“我小不小,你不是最清楚么?”
莫安安无话可驳,拍拍身上的雪,准备站起来接着练习,手被敖衡拽住了。
“等等,”敖衡说,“陪我再坐会儿吧。”
他看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唇角挂着笑意,但眼神很落寞,像在看滑雪的游客,又不像。仿佛刚才的玩闹发生在很久之前,他神思早已经抽离,沉浸在了一些别的事情里。
莫安安怔了怔,把刚捡起来的滑杆丢在了一边,一言不发地又坐下了,紧挨着敖衡。
上衣侧袋是敖衡习惯放烟的地方,但方才换衣服的时候给忘了,敖衡去掏烟扑了个空。他动作一顿,转而去抓莫安安的手,隔着厚手套,把她握得很紧。攥了一下,又用力攥了一下。
太阳已经偏西,山坡起伏,上面一颗圆滚滚的柔和的太阳,正在他们眼前。两人肩膀挨着肩膀,静静看了一阵,莫安安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却被敖衡抢了先:“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莫安安伸出另一只手,在空中顺着山峦的起伏画了一条波浪线,“这山的轮廓很像一条巨龙的脊背,很漂亮。”
敖衡眯起眼睛,笑了笑:“是很漂亮。”
“也是平时待在城里待久了,”莫安安说,“天天对着电脑,所以偶尔能看一看这样的景色感觉特别开心,很解压。”
“那以后可以多尝试些户外运动。”敖衡说,“我们一起。”
莫安安迟疑片刻,摇摇头:“……我运动神经很差,对体力和技术要求稍微高点的活动都做不来,以前跟夏衍……”
她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今天属于她与敖衡,不想提夏,只是话赶话顺嘴带出来了。莫安安正飞速思考该说什么把话题绕过去,敖衡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跟他怎么了?”
莫安安看了一眼敖衡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必要遮掩,敖衡并不需要她对存在的过往避而不谈。
“他以前经常和朋友一起爬那种没有开发的野山,我跟着去过一回,结果爬到一半滑了一跤,脚给扭了,连累他朋友也没有玩尽兴……后来,类似活动就不再去凑热闹了。”
敖衡很平静地听完,说:“没开发过的山很不安全,经常出事。”他扭头跟莫安安对视一眼,“我们不去这种地方就好。”
敖衡第二天有工作,莫安安和维希约了聚会,晚上便没有留宿雪场,等太阳将要下山,他们换了衣服准备原路返回。一路说说笑笑,三个小时的车程好像也没有很漫长,等回到市区,莫安安忽然感觉这个下午就像一个长长的、惬意的梦。
城市的标志性建筑是唤醒这个梦的闹铃。她回到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城市,便要继续她又爱又恨的生活。
然而这一次,梦的余温比预想更长。
一起回到敖衡住处,他们都累了,洗完澡瘫在同一张床,熄灯睡觉。敖衡出奇安分,只在莫安安光洁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颇为遗憾地为这一天做了总结陈词:“最后也还是没把你教会。”
他指的是从坡顶一路顺畅滑到底,莫安安滑得磕磕绊绊的,一截滑道要分三四次才能滑完。但她本人一点不认为这很可惜。她伸出两指,从敖衡赤裸的上臂滑到手背:“说我运动神经不好你还不信,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我身上都摔疼了。”
“哪里疼?”敖衡打开台灯,追问,“让我看看。”
玩的时候防护很到位,莫安安身上没有摔出什么明显淤伤痕迹,但痛的确存在,她的屁股像被人踩过似的,又酸又难受。
这部位在莫安安脑海闪现了一秒,便被她本人给毙了:“全身疼。”
莫安安屁股痛,她不想给敖衡看,因为她没有那么天真——一旦给敖衡看了屁股,很有可能就要做爱,而她现在筋疲力尽,清心寡欲,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做爱,尽管很有可能敖衡一撩拨她又会上套。
莫安安故意皱着眉指指点点,夸大伤势:“这儿,腰疼;这儿,大腿根疼;还有背,也好疼……”
敖衡检视了一遍她的皮肤,见各处都白净净的,忍笑道:“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嘛。”莫安安闭着眼说。
“没关系,”敖衡语气淡定:“做个爱就不疼了。”
莫安安大骇,脏话差点飚出来。民间把性爱猝死叫做“马上风”,她一直觉得这叫法好笑,可就依她现在的疲劳程度,再跟敖衡滚床单搞不好真要和这个词亲密连连看了。她把被子捂到胸口,舌头都打结了:“你,你禽兽吧?”
“今天才第一天认识我?”敖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地认领了这一荣誉称号,又在她耳朵边亲了亲,恢复正经:“逗你的,累了就睡。”他说,“明天如果还不舒服去医院看看。”
莫安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了肚子里。
黑暗中有种很好闻的香气在空中浮动着,把他们包裹在一起,莫安安分辨了一会儿,这香味像是来自敖衡,又像是来自于她自己。后来她想起,这是敖衡家里洗发香波的气味。他们现在都是这样的味道,淡淡的浮木香,同根同源。
仿佛距离也因此变得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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